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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上悠亚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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军阀风流史

自述(1)
  我叫唐伯虎,山东沂蒙山山区的孩子。
  真不知道我老爸当初取这个名字是怎么想的,他是嫌我妈丑呢,还是准备培养我做画家呢?
  小学和中学,我每天背着干粮袋翻山越沟走10公里山路,磨坏了17双布鞋,耗时9年时间读完。中学毕业后,我准备继承家族企业——放羊,谁知稀里糊涂就考上了县高中。这下我老爸老妈,全村人都激动坏了,人人高挑大拇指夸赞我是“文曲星”下凡。连我自己都相信了。因为,我们村有史以来就出了我一个高中生。
  当我坐着驴车,载着行李卷远赴县城时,我们村张瞎子追出去3里地,非要给我相面,算一卦。
  张瞎子用他那脏了吧唧的手指在我脸上又是摸又是掐,鼓捣了半天说道:“看你天庭饱满,地阁方圆,长大以后肯定有出息,是个做大官的。”
  “好嘞。”我一高兴,给了张瞎子2元钱。转身我就后悔了,那可是一天的生活费啊。
  到了县城,我傻眼了,感觉自己闯入了画册上的世界。这里楼房林立,宽阔的街道跑着的都是大大小小的蛤蟆车(汽车),男的西装革履,女的珠光宝气,穿着前露胸后露屁股的连衣裙,打我身边一过,香气扑鼻。还斜着眼和我打招呼:“咦,从哪儿蹦出来一个土包子?”
  敢说老子是土包子?当时哥们就怒了,使劲儿酝酿一下嗓子,照着那小妞儿的背影恶狠狠吐了一口浓痰。
  可是,一转身来了一位戴大盖帽的家伙,冲我打了一个敬礼,笑眯眯的说:“随地吐痰,罚款10元。”
  吐一口痰就罚10元?!10元,可是我5天的伙食费啊,哥们当时就傻眼了。
  交罚款的时候,我冒着杀头的危险,攒足了勇气问他:“叔,要是撒泡尿得多少钱啊?”
  就在大盖帽瞪着眼准备发火的时候,周围的人都笑翻了。我扭头一看,是一帮抱着篮球,拎着行李卷的和我一样的学生。个个笑的肆无忌惮,有个家伙咧着大嘴,连喉咙眼都露了出来。看的我嗓子眼直痒痒,真想重新酝酿一口痰,吐他嘴里。
  在县城里读书的那3年里,从书本上,电视电影上,让我逐渐明白了山村里的贫困,思想上的愚昧和贫瘠。也让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和某种欲望。有人问我:“你的理想是什么?”
  如果放在从前,我的回答是:“盖3间瓦房,娶个大屁股媳妇。”或者“当村长。”
  这一次我的回答是:“开公司,做老板,拥有汽车洋房。”
  也许这个理想会让人耻笑,或者说我太俗。可是,我是真的穷怕了,那种天天吃不饱饭的生活太难受,太煎熬了。
  理想是好的,可现实是残酷的。我的口袋里就30元钱,还是老爸卖掉家里的母羊托人捎给我的半个月伙食费。30块钱在2013年的今天,能干什么?哪怕在街头摆个小地摊都需要3、5000块钱的投资。幸好是寄宿学校,要是租房子,每个月都120至200元……
  一想到这些,我的心灰冷灰冷的。
  每天下学后,台球厅、网吧、游戏厅、肯德基……到处都是同学们的欢声笑语,潇洒的身影。而我只能躲在小宿舍里,假装洗衣服、洗袜子很忙的样子。等同学们都走了,我就寻找我不花一毛钱的消遣节目——看电视。
  看门王老头,也是从山沟里走出来的,所以,我俩很投缘。我躺在破沙发上,端着一杯免费茶水,美滋滋看电视,王老头抽烟袋锅子,抽着抽着就张着大嘴开始打呼噜。看电视,大部分时间是广告,洗发水、汽车、肯德基新推出的美食……
  在各种广告的夹缝中,我看完了《寻秦记》《我的团长我的团》《步步惊心》等等各种电视剧。
  穿越,一个早就在电视电影和文学作品里泛滥成灾的名词,在我这里却充满了某种新奇的魔力。不光是我,同宿舍的室友也经常把这里当做话题来反复讨论。有的说:“我要是穿越就穿越到汉朝,做皇帝,三宫六院七十二妃。”
  有的说:“屁!我穿越就穿越原始社会。原始社会好啊,男的追女的跑,追上直接就撂倒,想怎么逍遥就怎么逍遥……”
  有人用脚趾头捅捅我问:“你呢?”
  这时,马雷用充满了嘲弄的口吻说我:“他是唐伯虎,当然要穿越到唐朝喽。画画,娶一帮老婆,天天去怡红院打.炮……多潇洒啊。”
  “哈哈哈……”一帮人都哈哈大笑起来。
  拿我开涮,寻开心,是他们一贯的娱乐节目。我对此很不屑,懒得搭理他们。燕雀岂知鸿鹄之志?!
  等他们睡着了,我用手挨个指着这帮家伙的鼻子说:“孙子,你们听好喽!要是老子穿越,就穿越成北洋军阀,把你们的祖宗们一个个都阉了,让你们家断子绝孙!”
  “你个狗日的不睡觉瞎嚷嚷什么呢?”马雷忽然醒了。
  “我……我去尿尿。”我赶紧撒丫子跑了。
  第二天,我小心翼翼的问老师:“老师,爱因斯坦提出的穿越时空理论,存在吗?”
  “操!时间是静止的,怎么穿越?你脑子坏掉啦。”老师用很鄙视的眼神瞅着我,就像看一头蠢驴。
  从那天起,我对“穿越”这件事彻底死心了。不过,我还是想说一下我的鸿鹄之志:我想穿越成西门庆,做一方富家翁。(PS:《水浒传》里的西门庆是瞎写的。真正的西门庆和潘金莲没有毛关系,更不存在被武松干掉这件事。)
  8月份,有一个电视剧摄制组来我们县城拍外景。电视剧名字忘了,其中一个情节时,地主儿子强暴了某人甲的妻子,事后甲拎着杀猪刀寻仇,逼得地主儿子跳楼,给摔死了。这个楼选择了我们县城里一个叫“小姑楼”的地方文物保护建筑。
  那天,街上人山人海的,我也挤在人群里看热闹,想看看地主儿子怎么摔死。
  “那个谁?你……对对,就是你。”摄制组有人用手指着我喊起来。
  “什么事?”我好奇的凑了过去。
  “给你一百块,演一个角色,干不干?”
  “一百块……干!干!干!”我马上就同意了。既能当演员,还给钱,为毛不干。
  原来,是那个演地主儿子的演员临忽然拉肚子拍不了。就临时物色一个群众演员。刚好我长得“肥头大耳”,就相中了我。
  操!!什么叫肥头大耳?老子那是天庭饱满、地阁方圆,是个当大官的料……
  “想啥呢?”
  我急忙摆好姿势,搂着一位穿着旗袍的漂亮小妞儿,一边喝酒,一边调.情:“妞儿,只要你愿意做本少爷的小妾,本少爷就替你赎身。”
  “爷,真的吗?”旗袍小妞儿依偎到我的怀里,满脸骚媚的看着我,水汪汪的大眼睛嗖嗖放电。
  她的目光就是一束高压电,电的我全身麻酥酥的,外焦里酥,差点忍不住想逮住她那娇嫩的小嘴狠狠亲一番,然后……
  就在我浮想联翩的时候,一声如同惊天霹雳的怒吼传来:“马宝才,你个狗东西!”
  我抬头一看,原来是那个被戴了绿帽子的甲,手持寒光闪闪的杀猪刀冲着我杀来,气势汹汹。那眼神,那气势,吓得我魂飞魄散,转身就跳窗子。当我人在空中飘的时候,身后传来某人的惊叫声:“跳错窗口了!!快……”
  可惜一切都晚了,我的脸和冰冷坚硬的大街街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。只听“咣当”一声巨响,人就失去了知觉……
  人有灵魂吗?
 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,伴随着我那浑浑噩噩的意识长达半个月。
  醒来后的第一件事,哥们就怒了,瞪着那个戴着瓜皮帽的“地主”吼道:“操!!你还有完没完?快给钱,一百块!这戏老子不拍了。”
  不对!不是吼,是哼哼。那嗓音十分的虚弱、嘶哑,就像快断气了一样。这令我很惊讶:地主儿子没摔死啊?
  戴瓜皮帽的地主看着我愣怔了半天,最后满脸激动的喊起来:“哎呀!小四儿啊,快来,孩子没事,孩子醒啦……”
  “呼啦”一声,床边围拢过来一帮人,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。不过,这帮家伙明显是演员,穿着旧社会的衣服,破破烂烂的,一身刺鼻的体臭味。不过,这帮家伙的演技堪称一绝,个个表情丰富。有激动的,有惊喜的,有的泪流满面不停地念叨着:“老天有眼……老天不灭傻瓜人啊……”
  “三宝啊,我的儿……”
  随着这一生悲喜交加的哭声,一个穿着斜襟大褂子的中年妇女猛地搂住我的头,哭的稀里哗啦。那眼泪就像屋顶漏水一样,噼里啪啦的直往我的鼻子和脸上砸下来,热乎乎的。
  这演员是真哭啊,这得什么价位啊?葛优多少钱……我被女演员给彻底哭糊涂了,胡思乱想。
  这时,透过女演员那高耸的胸部,我看到了一位咧着大嘴,龇着大龅牙的中年人,挥舞着手喊道:“别哭了!这是喜事,咱们家的大喜事。二宝,去放一挂鞭炮。”
  接下来,这帮人围着我,不停地嘘寒问暖的问着:“孩子,你饿了吗?”“三宝,你的头还疼吗?”
  这种场面太诡异了,不像是在拍戏,就好像确有此事……
  难道说……
  在“噼里啪啦”的鞭炮声中,我两眼一翻白,很理智的选择了昏迷。
  通过偷听这帮男女老少的谈话内容,我彻底惊骇了——操!!穿越了?!!
  是的,当大龅牙背着我到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,看着村里高高飘扬的青天白日旗,最终确定,自己穿越了,穿越到了民国时期。
  操!!老子怎么就穿越了呢?!!


自述(2)
  看YY文,穿越过去的个个都是强人,称雄称霸,玩转世界。最次也是个妃子、格格之类的。
  可我呢?
  阎宝三,家住山东省唐邑县阎家沟村。父亲大龅牙阎四成是个佃户,纯粹一个旧社会被剥削的贫农家庭。一家7口挤在3间破土坯房子里,一个破火炕,从东头排到西头,爷爷、大龅牙、大哥二哥和我,5个老少爷们。晴天眯着眼数星星,雨天盆子瓦罐叮叮当当作响……
  最可恨的是,这帮家伙个顶个咬牙放屁打呼噜,就跟比赛似的,一个吹一个呼,一个比一个响。天热,蚊子跳骚撒欢儿往身上叮咬,睡着睡着,某人抡起大手就狠狠一巴掌,“啪!”那叫一个响亮。
  紧接着,大龅牙一骨碌坐起来,扯着嗓子就吼:“哪个狗日的打我的脸?”
  “你爹!”爷爷不满的嘀咕一句。
  总之,这一晚上,老的吼完小的骂,折腾来折腾去就天亮了。睁开眼一瞧,每人的脸上、脖子、肚皮、大.腿上都鼓起来一排排大大小小的肉疙瘩……那场面实在壮观。
  早晨一睁眼,大龅牙和大哥二哥都饿着肚子下地去干活。我跟着爷爷去放羊。等太阳过了晌午,大伙嗷嗷叫着跑回家,席地而坐,围着矮腿子小木桌开始吃饭。桌上居中放着一碗咸菜,一滴油花都没有,夹着粗盐粒子嘎嘣嘎嘣的嚼,咸死个人。这一碗咸菜能吃3天。
  主食是用发霉的高粱和玉米做的窝窝头,上顿窝窝头,下顿窝窝头,放屁都是高粱味的。就算是这样,每人就俩窝窝头,不够就喝汤,野菜汤管饱。中午野菜汤,晚上绿豆汤。一锅汤,最多放20个绿豆。绿豆不是发霉的,就是虫吃鼠咬的……
  总之,闫家沟村家家户户的生活标准是,“饿不死人就行”。
  最可笑的是,5个老少爷们就一条好点的裤子,谁参加红白喜事,或者走亲戚的时候才能穿。平时穿的裤子都是补丁,大补丁套着小补丁,前露膝盖后露屁股蛋。
  我穿的衣服是小背心和大裤衩子。背心是用奶奶去世后留下的遗物——破围裙,经过母亲的巧手缝制成的。大裤衩子是爷爷年轻时候当衙役穿的破马褂,缝缝补补做成的。鞋?别开玩笑了,穷人家的孩子在圆房(结婚)前都是光着脚丫子长大的。
  嗯,地主梁老财家的孩子穿的是布鞋。
  我的工作是放羊,是给地主梁老财家放羊。大大小小15只,个个瘦的皮包骨头,隔着肚皮都能看到五脏六腑。羊瘦成这德性不是我的错,是全村人的错。大伙为了填饱肚子,早把村里村外的草啊花啊都刨光了,哪有羊吃草的地方。
  爷爷腿脚不好,后来就退休在家,天天守着老母鸡。不是孵小鸡,是提防着街坊邻居家的坏孩子来偷鸡蛋。不要小瞧鸡蛋,它和2013年的黄金差不多,是个硬通货。一个鸡蛋能换3两粗盐,或者换2两玉米面,女孩子的扎头绳能换一米长。30个鸡蛋能换一个媳妇。
  这样的苦日子,让我彻底绝望了,什么理想啊,愿望啊,统统都是狗屁。你只要给我一个白面馒头吃,跪下喊爹都行。
  爷爷退休后,和我一起放羊的是邻居家翠花,比我小两岁,14岁。扎着一条黄黄的小辫子,细眉大眼,瓜子脸,一笑俩酒窝,骨瘦如柴……按照现代人的审美标准,这是一位美人坯子。只可惜,天天饿的抬不起头来,面黄肌瘦的。
  村外3里远是一片沙窝地,把羊群撒开,我和翠花并排躺在温暖的沙土上,稀里糊涂混日子。肚子都饿瘪了,什么心思都没有。
  “翠花,你将来要嫁人的话,嫁给谁?”我嘴里嚼着一根草棍儿问。
  “嫁给梁老财的孙子。”翠花有气无力的答道。
  不要鄙视翠花的回答。在村里人的眼中,地主梁老财家就是天堂。只有把女儿嫁到他家才能填饱肚子。
  地主梁老财,有30亩良田,一块菜园子,10棵枣树,一群羊,20只老母鸡……这样就算地主的话,我们沂蒙山山沟沟里的人,家家户户都是地主。可是,在阎家沟村这一带,他就是个人人羡慕嫉妒恨的地主。不服不行。
  “这样的日子,俺实在受不了。”我咽着唾沫说道。
  这句话我每天都能念叨30遍。在翠花看来,和放个屁差不多。所以,她什么都不说。
  人活着总要有个盼头,重返2013年成了我活下去的精神支柱。我问翠花:“翠花,假如有一天俺走了,你会想俺吗?”
  翠花喃喃的说着:“俺饿……饿……”
  我盯着翠花那白生生的肚皮,忽然产生了一股邪火,一把把翠花搂进怀里,咬着牙问她:“要是天天给你整一口吃的,你愿意做俺老婆吗?”
  一切出乎意料,翠花老老实实让我搂着,一点没有反抗的意思。而且,听了我的话,脸不红心不跳,只是微微睁着眼,一句话都不说。
  这是愿意呢,还是愿意呢……我被翠花的反应给搞糊涂了。
  不对!
  我忽然发现翠花那瘦弱的身子在轻轻抽.搐,哈喇子从嘴角一点一点溢出来……癫痫犯了?!!
  这时,翠花忽然把眼睛睁得大大的,说了一句:“俺要死了……”然后头一歪就咽了气。
 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,翠花是饿死的,活活饿死了。
  “翠花,你不能死,不能……”
  我哭喊着,用指甲使劲儿掐翠花的人中穴,掐了半天,她总算轻轻吁了一口气,活了过来。但是她的呼吸十分微弱,下一秒就有可能会再次断气。
  为了救活翠花,我顾不了太多,把一头小羊羔拖到她身边。“噗噗噗”用一根坚硬的树根,把小羊羔的脖子给刺了3个血窟窿。然后,我喝一口热乎乎的羊血,嘴对嘴灌进翠花的嘴巴里。翠花勉强咽了下去。
  一连灌了3口热羊血,翠花终于恢复了神智,痴痴的看着我,虚弱的说道:“三宝哥哥,我……饿……”
  “好,来,再喝点。”
  我急忙趴在死羊羔的脖子上狠狠抽了一大口血,然后嘴对嘴喂进翠花的小嘴里。她是真的饿坏了,噙着我的舌头不肯撒嘴,拼命地允吸。于是,我就一口羊血,一口羊血的往她最里喂。喝了足足7口,她才轻轻推开我的头,轻声哭泣起来。
  “翠花,你哭什么呢?”我很纳闷。
  翠花趴在我胸口上,一边哭,一边抽抽搭搭的说道:“我们杀了羊,梁老财不会饶我们的,呜呜……”
  大概是喝了几口羊血,胆子也变肥了,另一方面也是想在翠花面前表现一把作为男子汉大丈夫的豪气。我站起身,双手叉腰,豪气万千的说道:“靠!梁老财算个屁?不就几亩破地吗?等俺做了军阀,叫这个老秃灯给俺拿舌头擦皮鞋。”
  翠花大概被我英雄气魄给迷住了,双手托着下巴,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崇拜:“三宝哥哥,你真像个男子汉。”
  在翠花那崇拜的眼神下,我感觉自己特男人,特英雄。
  这时天渐渐黑了下来,我和翠花在秋风里瑟瑟发抖,互相搂抱着取暖。泪眼汪汪的看着村里的袅袅的炊烟,哆嗦着双腿不敢回家。羊死了,梁老财是绝对不会放过我和翠花的。一顿皮鞭下去,不死也扒层皮……怎么办?!
  就在这时,从西边传来一阵马蹄声,震颤着地皮。慢慢的,出现了5匹马,一帮人,手里举着明晃晃的火把和大刀。其中一个骑马的人手里还举着一杆旗子,上面花里胡哨的绣着一个斗大的“胡”字……
  胡麻子?!!
  “老缺来了。”我吓坏了,赶紧搂着翠花趴在沙坡下,大气不敢喘。
  什么是老缺呢?就是缺吃的,缺穿的,缺媳妇的一帮穷苦人。为了填饱肚子,他们被迫四处烧杀掠夺。老缺和土匪有着本质上的区别,他们平时居住在村里,和普通老百姓没区别,只有到了青黄不接和秋收季节,才会成群结队,挥舞着鸟铳和大刀片去富户和地主家抢粮。
  胡麻子是周桥乡一带最大的老缺头子,手里有50号人。每天天一黑,就成群出动到各个村子里抢粮。各村的地主富户都恨死他了。不过,他们几乎从来没到我们阎家沟来过,因为这里太穷了,实在没有油水。
  可今天……
  我忽然生出了一个邪恶的念头:要是他们抢梁老财就好了。梁老财是出了名的吝啬鬼,抠门货,他肯定是舍命不舍粮,然后被胡麻子一刀剁了狗头。那么,羊群不就归我阎宝三了?
  “嘿嘿……”想到这里,我忍不住傻笑起来。
  “三宝哥哥,你笑什么?”
  “来,哥今天请你吃烤羊肉。”
  那晚,我胆大包天的烧起一堆篝火,把羊羔撕巴撕巴给烤了。我和翠花两人甩开腮帮子,敞开肚皮,饱饱地吃了一顿烤羊肉。那是我两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羊肉了,香,那叫一个香!
  后来,我做了大军阀,吃香的喝辣的,什么山珍海味都吃遍了,却怎么也没有那晚的烤羊肉好吃。
  烤羊肉啊,让我怀念一生的美味。


第001章 梁老财死了
  1916年的秋天,袁世凯死后,中国进入北洋军阀统治时期。这个时期,各省各地军阀割据,匪患频繁,为了抢地盘,为了扩充军队,互相征伐,滥杀无辜,致使中国人民走入了水深火热的黑暗时代。
  这些,对于16岁的放羊娃阎宝三来说,都太遥远了。他现在最关心的是胡麻子有没有去抢梁老财?
  秋风瑟瑟,尽管生着篝火,沙窝地里还是有点冷。阎宝三搂着翠花躺在火堆旁,用手抚摸着蛤蟆一样圆鼓鼓的肚皮,舒服地打着饱嗝儿,感觉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了。这是他自从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时代,第一次吃羊肉,第一次吃饱饭。
  翠花就像温驯的小猫一样蜷缩在阎宝三怀里,瞪着漂亮的大眼睛偷偷观察着阎宝三,有些甜蜜,有些茫然。这是她第一次被除了爸爸和叔叔之外的男人拥抱。他虽然是那么瘦小干瘪,却给她带来一种莫名信任和安全感,别样的刺激和甜蜜,心里暖暖的。好想就这样一直躺在他怀里……
  “三宝哥哥,俺们什么时候回家?”
  “再等等,等胡麻子走喽。”
  “俺想……”翠花犹犹豫豫的说着,“三宝哥哥,俺想……俺……”
  “怎么啦?”阎宝三低下头看着翠花,见她满脸羞臊,眼神躲躲闪闪,就像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一样。
  翠花犹豫了半天,都快急哭了,才垂下小脑袋低声说了一句:“俺想解手。”说完这句话,把头垂的更低了,羞臊的小脸蛋通红,连耳朵根都红了。
  哦,原来是想撒尿啊。阎宝三说话不经过大脑,张嘴就来:“那你就尿吧。”
  翠花站起身,又蹲下来,咬着薄薄的嘴唇,羞臊的哀求着阎宝三:“三宝哥,俺怕……俺不敢走远……你能,别看吗?”
  阎宝三扭头看看四周,才意识到翠花面对的窘境。周围黑漆漆的,翠花不敢走远,只能在跟前撒尿。可是,自己是个男孩子,女孩子当着自己面怎么尿啊?于是,他笑着用手拧了一下翠花的小脸蛋:“你解手吧,我不看。”说着别过头去。
  几秒钟后,身后3米远左右传来翠花悉悉索索的褪裤子的声音。
  也许是温饱思淫.欲,也许是好奇。阎宝三的脑袋还是慢慢转了过来,看到翠花就蹲在不远处。火光在她瘦瘦的,白皙的小屁股上跳跃着,一道细细的,亮晶晶的水流在浇灌着沙地……
  这样的场面和那清晰的“哗哗”的水响声,就像某种神奇的小手狠狠捅了让阎宝三心窝一下,令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。下一秒,某个部位睡醒了,迅速膨.胀起来,就像砸蒜的蒜锤子一样硬挺挺顶着裤裆。顶端敏.感部.位,和布料亲密接触,又疼,又麻酥酥的。
  “嘭嘭嘭……”剧烈地心跳,让阎宝三变得浑身燥热,口干舌燥。他忽然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:想扑过去把翠花按倒,然后……
  “呀……”
  翠花很快发现了阎宝三在偷看自己,他的眼睛在火光中闪烁着某种可怕的亮光,就像大街上追逐母狗的大公狗一样。这令她又惊又怕,更多的是羞臊。初次遇到这样的事,她不知道怎么处理,只能采取掩耳盗铃的做法,抬起小手捂住了脸。
  上辈子是处男,这辈子还是处男,我招谁惹谁了啊?!
  阎宝三忽然感觉自己很憋屈,很愤怒。于是,他更加肆无忌惮的,瞪着眼珠子死死看着翠花。
  就在这时,村口方向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吵闹声,男人粗野的骂声,女人的哭声,马蹄声,忽闪忽灭的火光……
  翠花被吓坏了,尿都没撒完,提溜着裤子就冲阎宝三跑来。一边跑一边小声喊着:“三宝哥,胡麻子出来了……”跑着跑着,脚下一个没走好差点摔倒在地,摔在了阎宝三的怀里。
  阎宝三趁势搂住翠花那颤抖的身子,往她煞白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,安慰着说道:“没事。他们发现不了我们。”说着悄悄爬上沙坡,紧张万分的看着前面70米远的大道。
  “驾!驾!”“娘了个逼的,再哭砍了你!”“吼吼吼……”
  随着男人们粗野的叫喊声,沉重的马蹄声,一帮人举着火把和大刀片顺着大道,往西边跑了下去。
  “三宝哥……”
  “别吵!”阎宝三冲翠花竖起一根手指,然后趴在沙坡上,侧着耳朵仔细聆听着胡麻子队伍里那女人的哭泣声,“好像……好像是梁老财他女儿……是,没错!就是梁彩琴。”
  梁彩琴是村里出了名的小美人,是梁老财的掌上明珠。他扬言:只有县长的儿子才有资格娶我闺女。
  这下好了,被老缺给抢了,看你梁老财以后还怎么炫耀!阎宝三的阴暗险恶的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,笑的嘴都歪了。
  这些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,梁老财肯定玩完了,那么……羊群就归老子啦!!
  “哈哈……”阎宝三双手攥拳,使劲儿捶打着沙土,哈哈大笑起来。
  “三宝哥,你……你怎么啦?”翠花小心翼翼的看着阎宝三那因为兴奋而变得疯狂的嘴脸。
  “以后,这群羊就归咱们啦!”阎宝三兴奋激动坏了,抱起翠花的身子,在沙坡上疯狂转着圈,发.泄着自己内心里巨大的喜悦。
  “哥!哥!俺的裤子……”
  “嗯……”阎宝三停止疯狂的动作,低头一看,傻眼了。翠花的裤子不知什么时候飞没影了,下.体光溜溜的,白嫩嫩的皮肤在夜色里特别扎眼。
  我的娘!成心不让我活……
  阎宝三揽着翠花的小蛮腰,低着头,瞪着眼珠子看着她那光溜溜的下.体。其实夜色太黑,什么都看不清。可是,仿佛某个地方散发着某种魔力,让他根本抬不起头来,眼珠子就像定住了一样3头牛都拖不动。
  翠花双手捂着两腿之间,羞臊、嗔怪的说着:“三宝哥,你看什么呀?还不帮俺找裤子?”
  “哦……对对对,找裤子。”阎宝三猛地恢复了神智。
  接下来,阎宝三和翠花猫着腰,低着头,在黑漆漆的沙坡地周围开始找裤子。俩人就像傻子一样,也不去火堆找根火把来,就这么睁着眼,摸着黑在沙地里乱转悠。找啊,找啊,裤子就像被刘谦变魔术给变没了一样,怎么找都找不到。
  当阎宝三两人猫着腰找裤子的时候,手和手,手臂和手臂避免不了的不时碰触一下,摩擦一下。空气里似乎弥漫着某种不知名的诱.惑和迷醉,吸引着两人的身体总是有意无意的靠近,在靠近。渐渐地,两人的鼻息越来越浓重,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越来越快。
  到最后,两人的眼睛似乎迷蒙了,明明面前放着裤子,手却围着它打转,就是摸不到,或者根本不想去碰它。
  不知道什么时候,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,彼此感触着手指的颤抖。然后脸慢慢地靠近,鼻尖碰触着鼻尖。当阎宝三的嘴唇碰触到她的嘴唇时,翠花似乎受到了惊吓般缩了一下脖子,拉开了嘴唇的距离。可是,很快两人的嘴唇再次凑近,亲在了一起。
  这是阎宝三两人的初吻,毫无技巧可言,只是嘴唇紧紧贴着嘴唇。慢慢地,阎宝三伸出舌头轻轻叩开了翠花的贝齿,口腔里温热的气息马上包围了他的舌尖。这个时候,他的舌头就像蛇一样,慢慢蠕动着,伸进了她柔滑的口腔,感受着温热的气息。她的舌头就像害羞的新娘一样,尽力的蜷缩躲避着阎宝三的入侵,直到舌头完全被缠裹住,让它没处躲避。
  渐渐地,两人的接吻慢慢变得娴熟起来,唇舌相交,互相吞咽这彼此的唾沫,发出“滋滋滋”的声响。不知不觉中,两人的身体搂抱在了一起,紧紧地没有一丝缝隙。两人的手互相抚.摸着彼此的脸颊、脖子、肚皮……
  当阎宝三的手顺着翠花那光滑如丝的小屁股摸到某片地方时,翠花的手就像触电一般猛地攥住了他的腕子,阻止他进一步的深入。她轻声哀求着:“三宝哥,俺不能……俺怕……”
  阎宝三哪能就这么罢手,裤裆里的小兄弟还饿着呢。所以,他死死搂着翠花的小腰和光溜溜的小屁股就是不撒手。着急的,认真的说着:“怕什么?回头俺让俺爹托媒婆去你家说媒,让你嫁给俺做媳妇。”
  翠花的小脸腾一下就红了,垂下小脑袋,羞怯的问着:“真的……”
  “真的,你愿意嫁给俺吗?”阎宝三激动了,追问着。
  就在这时,翠花忽然尖叫了一声,挣脱了阎宝三,扭头就跑。窝在树下的羊群也吓得骚动起来,咩咩直叫。
  “什么情况……”阎宝三被弄懵了。嫁给我有这么可怕吗?!!
  下一秒,一只手攥住了阎宝三的脚脖子。随之传来一个沙哑而痛苦的声音:“三宝……俺……救俺……”
  阎宝三低下头,借着远处微弱的火光看到沙地上趴着一个人。这人披头散发,满脸都是鲜血和沙子,嘴巴一张一合,露出血淋淋的一口牙齿……太吓人了!!
  “鬼啊!!”
  阎宝三被吓得魂飞魄散,掉头就想跑。可是脚脖子被人抓的太牢,一抬腿没抬起来,结果身体前后摇晃几下,“扑通”一声,不偏不巧一屁股就骑在了那人脖子上。只听“咔嚓”一声脆响,那人闷哼一声,身体剧烈抖动几下,没动静了。
  “鬼啊!我的娘啊!!鬼啊……”
  阎宝三狼哭鬼号了半天,见屁股下面那人始终没有动静,而且抓着脚脖子的那只手早松开了,狂跳的心才慢慢平静了下来。
  嗯……什么情况?
  这人是谁啊?
  后来,阎宝三仗着胆子,把火把插在沙地上,用草擦掉了糊在那人脸上的血和沙土,定睛一瞧。
  “梁老财?!!”
  “死了……”


第002章 娶妻纳妾
  漆黑的夜里,阎宝三背着梁老财那死沉死沉的尸体,翠花赶着羊群,一前一后回到了村子里。
  那晚,村子里到处是火光,鸡飞狗跳的,村长领着一帮人举着火把到处乱窜,挨家挨户的慰问、盘查……阎家沟彻底乱了,整整折腾了一夜。而阎宝三却搂着枕头傻笑了大半宿,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。
  第二天晌午,阎宝三挺着大肚皮,四仰八叉躺在炕上呼呼睡大觉,房门被人一脚粗暴地踹开了,随后闯进来5名荷枪实弹的警备兵。带头的是村长梁宝山和保长王秃子。王秃子踢了阎宝三小腿一脚:“起来,滚起来!”
  “娘了个……”阎宝三张嘴刚要骂人,一看是警备兵,硬生生那那个“逼”字咽了回去。然后赶紧下炕,挺直瘦瘪的身板,“啪”打了个敬礼,“老总好!”
  警备兵先是一愣,随后被这小孩个傻不拉几的的样子给逗得哈哈大笑起来。梁宝山和王秃子也跟着咧着大嘴傻笑,同时也都暗暗的长出一口气。警备兵笑了,这事就好商量,兴许揩油不会太狠。
  老缺和土匪是开路先锋,抢粮走人。警备兵是擦屁股的,顺便揩油。警备兵揩油的方式巧立名目,比如看谁不顺眼,就一顶“你涉嫌通匪”的大帽子扣上去。村长就赶紧挨家挨户敛钱凑份子孝敬警备兵,把人赎出来。这大概是所谓的“兵匪一家”。
  指望警察和警备兵帮老百姓打土匪,你做梦去吧。没有老缺和土匪,我们警备兵还怎么混啊?
  警备兵坐在炕沿上,装模做样的询问着阎宝三:“听着,交代一下你昨晚是怎么遇到梁老财的。敢说一句假话,老子毙了你!”
  这种场面,阎宝三早就在昨晚就经历过一次了,回答起来不慌不忙:“俺和翠花在村外放羊,跑丢了一只小羊羔……正找羊呢,看到来了一帮老缺,吓得俺躲了起来。后来,老缺走了,俺们才敢回家。半道上遇到东家。东家受伤了,满身是血……东家让俺背着他回家,说赏给俺一群羊,和一头母驴……背到村子里,俺才发现东家死了……”
  “梁老财没说胡麻子为啥抢他?”
  “没说。”
  “好啦,签字画押。”
  警备兵就是走走过场,心思没在这上面,见阎宝三家太穷,没什么油水可捞,草草问几句就走人了。临走前见院子里有一只母鸡在溜达,就说了一句,“哟!这母鸡挺肥的,炖汤喝不错。”
  这下好了,村长把梁老财家仅剩下的5只母鸡都给宰了,炖了一锅肉款待警备兵。据说,临走还塞给他们5斤鸡蛋算作“辛苦费”。
  一夜间,梁老财一家子12口人被杀光抢光,家产和田地随后也被他两个亲叔伯弟弟给瓜分了。阎宝三也捡了个大便宜,得了一头毛驴和一群羊。当然了,人家村长为这事没少操心,作为酬谢,阎宝三送给他一头母羊。
  喜得梁宝山直夸:“憨三儿这孩子真懂事。”末了,这家伙眼珠子一转问阎宝三,“三儿,你今年也不小了,该说媳妇了。”
  阎宝三本来打算找爹商量,准备请媒婆去翠花家提亲的。要是让村长做这个媒人,那就太有面子。于是,他故作害羞的说:“大爷,俺也是这么想的。”
  “哟,相中谁家姑娘了?和大爷说说,回头大爷给你保媒。”梁宝山就像打了鸡血一样马上精神抖擞起来。
  “老驴头家的三丫头……翠花。”
  “翠花……这闺女不错。臭小子,有眼光。行,这事儿包在大爷身上。”
  老驴头,原名吕奉先,因为经常赶着驴车卖瓦罐,就有了这个外号。这家伙是个势利眼,谁家有钱有势就和谁走得近乎。他不止一次托人捎话,准备把翠花嫁给地主梁老财的孙子。人家梁老财准备把孙子送到城里上学,将来娶个城里姑娘做媳妇,一口拒绝了。
  现在梁老财死了,老驴头正坐在炕头上唉声叹气,大骂胡麻子的时候,村长春风满面的来了:“奉先,俺给你家翠花提亲来了。”
  “谁家的?”
  “阎四成家的小三儿,三宝。”
  阎四成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穷,穷的穿一条裤子,3个儿子都在耍光棍。把翠花嫁给他家,还不活活饿死?
  老驴头想都不想,一口就拒绝了:“叔,俺不能把俺闺女送火坑里去。”
  村长梁宝山乐了:“老驴头,你瞧不起人家三宝啊?这孩子命好,家里有一头驴,十三头羊……”
  一碗茶没喝完,老驴头就同意了这门亲事。阎四成那自然是没意见。在梁宝山的主持下,很快就把阎宝三和翠花两人的亲事给定下了。阎四成家给的聘礼令全村人眼红,一头母羊,10个鸡蛋。纷纷都羡慕嫉妒恨的说:“哟,翠花这闺女命真好……”
  相亲的那天,屋子里挤得满满的一屋子人,阎宝三新剃的脑袋,一毛不剩光溜溜的,特别有型。找裁缝新作的对襟蓝布衫,黑裤子,新布鞋,经过这么一打扮,显得特别英俊,活脱脱一个地主家小少爷。大姑娘小媳妇见了,都看直了眼。老驴头更是脸上有光,笑的合不拢嘴了,不停地念叨着:“这臭小子,嘿,这臭小子。”
  “翠花,你看行不?”翠花她娘把羞答答的翠花领到布帘前。
  翠花透过布帘的缝隙,偷偷看着阎宝三,只见他剃着大光头,坐在椅子上人模狗样的。只一眼,就被迷住了。小脸绯红,小心脏嘣嘣嘣乱跳。她转过身,羞答答的丢下一句:“俺听爹和娘的。”就一头扎进了被窝里。蒙着被子偷偷笑起来。
  穷人家娶媳妇没那么多繁文缛节,两家定了亲,没过一个月就张罗着结婚。最后,圆房的日子定在了农历10月10日。
  尽管阎宝三很想和翠花结婚,可一想到她才14岁,根本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,就犯了嘀咕:“爹呀,翠花太小了吧?”
  “放屁!俺和你娘……那个,你爷爷和你奶奶圆房的时候也是这个岁数,小什么小?”阎四成见儿子犯浑,马上瞪着眼珠子想揍人。
  “你要嫌小的话,给哥当嫂子吧。”二宝趁机和弟弟阎宝三打商量。
  “滚蛋!!”
  弟弟结婚,大宝和二宝不干了,和老爹阎四成闹起来:“爹!俺也要娶媳妇。”
  大宝和二宝,一个20一个19,本来早就该结婚了,可惜家里穷,就给耽误了。经这哥俩一闹腾,阎四成也没招了。他可怜巴巴的跑去沙窝里找阎宝三,拉着儿子的手,眼泪汪汪的商量着:“三儿,你当弟弟的都要结婚了,你大哥二哥岁数也不小了,他们还没媳妇。这事儿不好看。你看……”
  没办法,母驴和羊都是阎宝三的,当爹的只能求儿子。
  “结!结!结!我们哥三儿一起结婚!”
  得!阎宝三的一句话,媒婆就像唱戏班子一样轮流登门拜访,大吃二喝,临走还拿着。最后卖掉一头羊,终于把大宝和二宝的媳妇给定下了。结婚日期也选在了10月10日这天。
  “娘了个逼!滚蛋!”这是阎宝三第一次发火骂人。
  翠花还没娶过门,从邻村小锅庄来了个张媒婆,准备给阎宝三说一个小妾。说那丫头叫潘美凤,小姑娘长得特漂亮,老爹是个开药铺的……阎宝三能不发火吗?火大了。要不是看她是个女的,早一顿擀面杖给打出门去了。
  10月10日这天,下了一场大雪,阎家沟村吹吹打打,那喜气洋洋的热闹气氛,把一条街的雪都融化了。三乘花轿,三路迎亲的队伍,在唢呐声中,一起走进了阎四成的破院子。院子里扎了一个大棚,坐满了街坊邻居,七大姑八大姨,人头攒动,300多口子人……那场面十分壮观,比地主家娶媳妇都排场、热闹。
  “娘了个逼的!”新郎官阎宝三又骂人了。
  平时,这帮街坊邻居谁都没拿正眼看过阎四成这家老小,亲戚们更是不踏进这个家门,生怕借钱,或者沾上穷气。一听说阎四成发达了,娶媳妇了,个个都来了,就像来了一帮难民,甩开腮帮子,埋头猛吃海喝。
  这顿喜宴下来,这群羊也差不多折腾光了。如果没有那头快下驴的母驴,就又回到了饿着肚子骂娘的生活了。
  阎宝三刚骂完人,又来了一乘花轿,和一路人马,老的少的男男女女40多人。
  “怎么回事?!”主持婚事的村长梁宝山赶紧迎了上去。
  有个拄着拐杖的白胡子老头,装腔作势的卖弄文采:“老朽姓潘,是小锅庄潘家的族长。此次来到贵庄,是为了送亲而来。老朽的侄子潘文昌,今天嫁女……”他慢条斯理的唠叨了半天,最后大伙都明白了。
  “三宝纳妾?!!”梁宝山就像发情的河马一样长大了嘴巴,彻底傻眼了。大概,风太冷了,嗓子眼受不了。他很快就闭上了嘴巴,狠狠咽了一口唾沫,扯着嗓子喊了一声,“娘了个逼的!阎四成,给老子滚过来!!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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